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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 亲
文/胡文照
母亲离开有些年头了,我也是不惑之年的人了。按理说,像我这年龄的人,应该明白母亲是回不来了。可我还是痴痴地想,母亲没有远去,母亲就在身边。每逢清明,面对着母亲的小屋。我无数次想像着母亲笑吟吟地出现,把我紧紧拥抱喜极而泣,幻化成雨,淅沥淅沥,缠缠绵绵。
母亲离开时,我才三四岁。她住进深山老林那天,舅舅抱着我送走她,小手挥挥,告别她。母亲!谁曾想,从此天人永隔。年幼的我肯定找过母亲,哭过,闹过。几乎所有的亲人,也都骗过我。母亲出去放牛了,母亲有事耽搁了,母亲远行看病了。我信了,我怀疑了,我习惯了,习惯母亲不在身边的日子。当我懂事起,我记住了那座山,那条路,那座小土丘。那是母亲的坟茔,黄沙覆盖,长年露宿,日晒雨淋。。我牵着牛路过,我看着羊经过。我远远地看着,慢慢地靠近,呆呆的站着。不觉间,眼圈泛红,泪眼婆娑。我强忍着,不能让母亲伤心。以往的一切,母亲已经够内疚的了。若我哭了,她会更难受的。
小时候,我的记性很好。文章可以过目不忘,甚至倒背如流。唯有母亲,她的音容笑貌,就像一个超熟悉的陌生人。骨子里挂念,却又无法清晰地浮现。我日思夜想,使劲的想,努力的想。或许我曾想起的,犹豫着,又自己否定了。小学那年头,外婆家的木板墙上悬挂着一个镜框,里面粘嵌着几张黑白照片。依稀记得,其中有二张黑白照,一寸大小,都有些模糊。外婆说瘦点的是我母亲,胖些的是小姨。母亲素颜着,微微倾斜着,短发弃耳,好像还长着一双大眼睛。后来,这些照片也不知去哪儿了?现在想着,我毕竟没有玲珑七窍心,没有开口向外婆讨要来。外婆应该会理解我,而忍痛割爱的。若是那样的话,我也不必想得如是这般坎坷了。
母亲嫁给父亲时,小姑还待字闺中,她和母亲同肖,情同姐妹。每次提及母亲,总是泛红了眼圈。她说母亲长得小巧玲珑,像极了《红楼梦》里的林黛玉。人很漂亮,遗憾的是身子骨差了些。那些年,大跃进,大食堂。母亲干不了生产队的活,也就拿不了工分,自然意味着少一份口粮。母亲没有自怨自艾,而是尽可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。尽管这些家务活,有奶奶做着,她还是抢着做,还经常偷偷背着奶奶去池塘洗衣服。后来,父亲为了招揽些耕田的活,就养了头牛。已经病入膏肓的母亲,依然包揽了放牛的活,朝朝暮暮,日出日落。再后来,我也去放牛,总会莫名其妙地联想到母亲。湛蓝湛蓝的天,白云朵朵飘过。那绿绿的草地上,纤弱的母亲,握着牛绳,执着的走着。这些画面就这样定格,在我心中已无可替代。母亲是一位安静的美女子,没有画家可以画出来。
小姑还说母亲的病和阿姨很像,反复会咳血。后来才知道,母亲得的不是肺癌,而是胃癌。杜鹃花盛开的日子,母亲病情急剧恶化。父亲连忙从田野赶回家,推出独木轮车,绑上竹交椅,铺上棉被,让母亲斜卧着,赶往古山医院。大夫委婉地告知父亲,撑不了多久了。强作欢颜的父亲,又急急带着母亲,踏上归途。当行至寿山坑路口时,母亲忽然呼唤姐姐数声,然后就没了气息。那年的母亲,才30出头。也许她知道大限将至,曾留书一封给舅舅。说是等我们长大了,交给我们。可惜后来,不知遗忘哪儿了?关于书信内容,可以猜个大致。除了殷殷期盼,母亲的孝顺和善良,可窥一斑。我可惜的不是母亲的笔迹,而是听说母亲不错的文采。
五月的第二周,又是伟大的母亲节。我只要在城区,就会绕路经过花店。把车停在一边,放下车窗,静静地看一会儿。那些买走康乃馨的人,洋溢着幸福的笑脸。在这个时候,我特别特别想念母亲。一如我想象中的美丽,刘晓庆和那些年的明星,也都黯然失色。母亲啊,请原谅我记住的,知道的,都太少了。我有限的笔墨,只能就此打住。母亲啊,如果有来生,请您答应我。我们依然是母子,一起慢慢变老。
▌作者简介:
照明灯,原名胡文照。一个土生土长的永康人,喜欢文学,却干着风马不相及的职业。只是从未忘记,心中的那份感动。
有多远的距离,以为闻不到你的气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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